第六百六十四章 双拥基金

汉武挥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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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裴母的操心未免多余,盖因她的儿子裴虎已然接到调令,即刻迁调太尉府,升任太尉主簿。

    主簿,乃为各级主官属下掌管文书的佐吏,官秩虽不如仆射辅官高,却是实打实的长官亲吏,类似后世华夏各级政府的秘书长,熟悉华夏体制之人,应是晓得这位置有多重要的。

    太尉位居三公,府署属官的位秩很高,太尉主薄自然比其余官署和地方官府的主簿官秩要高得多,秩六百石。

    裴虎有战功打底,军职也不低,拔擢升迁入太尉府任主簿本就没甚么可非议的,然真正让群臣无话可说的是,皇帝陛下此举非但不是徇私,反是借此狠狠为朝廷和汉军将士“刮”来一大笔赀财。

    双拥基金!

    皇帝刘彻当殿抛出这个新词,太尉郅都随即附议,且号召臣民捐输时,满殿群臣尽皆哗然。

    皇帝陛下登基十余载,从未明着让臣民向朝廷捐输赀财,即便是皇后创办的长秋基金,募集的善款也不视为捐输,不入国库而入长秋府私库,由大长秋卓文君负责基金运作,也就是皇帝陛下所谓的“私募基金”,只要遵纪守法,朝廷各府署皆无权介入。

    不过说实话,皇帝提议创设双拥基金,群臣还真不敢出言反对,倒不是畏惧会因此惹恼皇帝,而是唯恐引发汉军将士乃至数以百万计的军眷愤怒,戳着他们的脊梁骨啐唾沫。

    所谓双拥,乃拥军优眷之意,募集赀财对伤残及退伍将士进行抚恤安置,对军眷优待照拂。

    朝廷制定的将士和军眷原有待遇不减,双拥基金则视具体情形对他们给予额外的补助和帮扶,譬如某些鳏寡老兵,即便有大笔赀财,也很可能无法打理生活了,双拥基金就可遣仆役照看他们,甚至是养老送终。

    光懂得拨款发钱,无异拿钱买命,是不行的。

    大汉铁血尚武,适龄的健全男子须服兵役或出重金代役,对军人和军眷更是极为关照,没人敢反对提高军人待遇的。

    皇帝刘彻亦想借此为“公募基金”定立范制,双拥基金的整个架构很是完善,非但由太尉府执掌,更成立了所谓的理事会,比长秋基金更进一步的制度化和透明化。

    丞相府,御史府,大农府,廷尉府,四府集司和计司仆射皆为双拥基金理事,负责监管募赀数额和赀金拨付支用,且每月对外公布详细账目。

    太尉郅都出任名誉理事长,且垂为定制,后继的太尉皆需如是。

    真正负责双拥基金的赀金调度者,则是太尉主簿,这差事无疑是落在了即将就任的裴虎头上。

    他早年出身寒门庶户,成丁即入伍从军,用了近十载光阴从普通兵士一步步升迁到骑营军候,最了解军中将士的实际需求,黄埔军学毕业的“学院派”世家子弟和久居高位的老将军们,远不如他这般“接地气”。

    弱冠之龄的裴虎,执掌如此重要的基金运作,群臣本是颇有非议,然贤王刘非突是向双拥基金捐输十万金巨赀,惊得群臣尽皆噤声。

    十万金!

    裴虎日后若不再升官,太尉主簿秩六百石,不算其他额外贴补和节庆赏金的话,每年秩俸可拿不到十万钱,一金抵万钱,十万金足够他挣一万年!

    卖官鬻爵么?

    大耳刮子扇死你,拿十万金为女婿买个太尉主簿,真当贤王人傻钱多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

    刘非哪里是为女婿,皆是为了他的傻女儿,也是为了贤王府。

    擅闯军中禁地,真若从严治罪,是要掉脑袋的,况且她不是误入,是刻意潜入,犯意极为明显,若非早早被发现并擒下,真的闯入灞上大营,太上皇和皇帝都不敢再徇私护短,贤王府更要被牵累。

    大汉军律何其森严,立朝至今,因触犯军律而被枭首夷族的王侯公卿多得是!

    不妥善解决此事,如何向将士交代?

    真以为太上皇下旨赐婚,你女儿就能免罪,你女婿还能升官,凭甚么?

    这十万金倒也不白拿,里头还是有门道的。

    翁主刘征臣意欲效仿昔年的皇后叔母,将日后正婚的纳征礼和收取礼金尽数捐输入双拥基金,皇帝刘彻“闻之大喜”,非但下诏勉励之,更任命她为所谓的运营长,负责双拥基金名下的产业运营。

    简而言之,裴虎是花钱的,刘征臣是挣钱的,以此保障双拥基金的持久性运作。

    更为重要的是,皇帝刘彻也自掏腰包,将部分皇室实业的份子从少府拨到双拥基金名下,使刘征臣得以名正言顺的涉入皇室实业的经营监管,等若后世企业的官派独立董事。

    贤王刘非心知肚明,皇帝陛下此举无疑是要为刘征臣铺路,或许日后未必会接掌整个皇室实业,但至少有将这个庞然大物进行产业切割的苗头了。

    刘非本就是才华卓绝之人,多年来又读了不少皇帝刘彻撰写的经贸金融典籍,甚么垄断反垄断,甚么产业整合切割都是了然于胸,也晓得皇帝陛下不会放任贤王一脉世代独掌皇室实业,免得贤王府牢牢掌控经济命脉,演化出以商逼政的毒瘤。

    好在刘征臣也是自家骨肉,分权给她,总比分权给外人要好得多。

    贤王还是识时务的,也很会算账,至少皇室实业的下一代执掌者中有他的长子刘建和长女刘征臣在列,两人若互相臂助支应,贤王一脉的影响力在未来数十年内仍是举足轻重的。

    皇帝,亲王,翁主,三个精明人各有盘算计较,从旁“观摩”的太子刘沐只觉脑仁阵阵发疼,这些日子他不断往返传话,对那委婉却内含机锋的话术实在理解不能,觉着比晨昏习武要累得多。

    宗正府解除了刘征臣的圈禁,将她放回去筹备婚事了。

    裴虎迁调入太尉府后,升了官秩,公府则以罕见的高效为其在北阙甲第分了官邸,且形制不低,地段不差,盖因皇帝颁下圣谕,念及贤王和翁主刘征臣捐输之功,可允裴虎和刘征臣的宅邸稍稍逾制,依循秩千石的朝官形制。

    诸御史倒也没跳出反对,毕竟贤王府确实向朝廷捐输了十万金,让他女儿女婿的宅邸稍微宽敞些,没甚么大不了,御史们不至那么死板不知变通。

    此事如此处置,倒也算皆大欢喜,饶是贤王刘非有些肉痛,却也再度在大汉朝野狠刷了一波贤名,对极好声名的他而言,得到百姓交口称颂无疑是很有成就感的。

    裴母更是欢天喜地,一改过往的低调,遣下人买了一大车鞭炮,在裴府门外噼里啪啦放了大半晌,烟硝散去后,红色的纸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街坊四邻不可避免的羡慕嫉妒,奈何自家肚子不争气,没能似裴母般生出一对好儿女。

    女儿得册亲王妃,儿子又要迎娶翁主,甚么叫攀龙附凤,这就叫攀龙附凤!

    公孙夫人为老姊妹欢喜之余,又不由暗自叹息,自家女儿公孙慧虽也是亲王妃,然公孙家毕竟出身匈奴,且不似真正的长安公孙氏般归化已久,血统已然洗得差不多了,她的儿子别说迎娶宗室女,入仕为官都难如登天,便是寻常世家大族都不大愿与之结亲的。

    唯一的出路,还是要入伍从军,进入以归化胡人为主力的胡骑校营或义渠骑营,斩获战功才能真正改变命运。

    这事还得先与女婿清河王商量商量,若能走走门路,让自家儿子先入黄埔军学就读,哪怕仅仅是所谓的进修或旁听,将来的前程也会更好些。

    真正让公孙夫人欢喜的是,裴母不欲搬到北阙甲第与儿子媳妇同住,除却舍不得熟识的街坊四邻,也是不大想与那些世家宗妇太多往来交际。

    自裴澹得册亲王妃,裴母不时也会出席些交际场合,早先是闹出过不少笑话,然为了不让自家女儿失了颜面,她是竭心尽力苦学过的,言行举止和礼数仪态已然挑不出半点毛病,便连在太后摆的宫宴上,她都不会再有失仪之处。

    虽是能做好,不代表她就喜欢做,即便端着宗妇架势,她内心还是个市井民妇,觉着与世家宗妇们交际实在累得慌,反倒是与公孙夫人相处时最为舒心随意。

    所以说,贵族的养成往往需要数代人的不懈努力,不止是外在表现,还有内在心态,裴母遇着那些自幼接受汉室贵族教育的世家宗妇,难以融入是很正常的,且不提三观差异,单说大伙追忆往昔,别人都是习文学画,独独她是撒尿和泥,何来共同话题?

    常言有道,胸有诗书气自华。

    这不是歧视文盲,也不是说饱读诗书之人就没有渣滓败类,但所谓的贵族气质确实更重内涵,绝非后世某些到咖啡厅点杯蓝山或猫屎的小资女能体现出来的,硬要摆出不屑与“俗人”为伍的“优雅”做派,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咖啡就大蒜,红酒配卤煮,反倒更显本真,何必矫揉造作呢?

    如何活得自在,就如何活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