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贼先擒王

生猛大章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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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月蓉知道这消息后,倒是不在乎多几个女人。反正严鸿身边女人已经够多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死猪不怕开水烫,再说自己这身份也是插进去的。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那小贼安然无恙,便是他真把海龙王的女儿带回家,自己也认了。又想多打听些严鸿的消息,便请那传信人帮着打探,那船几时到达。

    那传信的锦衣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禀报陆炳。陆炳听到这事,倒心里盘算了一下。他老人家也觉得这笔银子数额太大,而偏生又没有户部一个子,与山东那次相比,便没了声东击西的效果,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可自己出面,又太过冒失。如果孙月蓉能去东便门接应一下,也不是坏事。一则她是山贼出身,颇有武艺,能当得缓急。二来万一真遇上个长短,事情闹大了,孙月蓉好歹是严府的小妾,那么这事儿就也摊到了严阁老头上一份,免得自家一个人担忧。这和严鸿让东厂接应银子是一个道理,不同之处在于让东厂插进来是要分一份红出去的,而让孙月蓉进来只要一句话就行了,她反而还要感激你,可谓是无本有利。

    想到这里,陆炳暗自奸笑,便点一点头,默许几个心腹帮着给孙月蓉通报消息。

    今天孙月蓉本是邀了那些勋贵家的人出城打猎,打猎途中听锦衣来报,说那运银子的船快到东便门码头了,这才急忙结束打猎,打马赶向东便门。半路上又听说,出了差子,那边动起手来,她更是打马如飞,前往接应。

    那些勋贵家的闺女知道轻重,晓得这事不是自己能搀和的。可是要说圈马回家,怕这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交情可就淡了。这些陪孙月蓉打猎的。又都是好事之徒,再说这样的热闹,在北京城也不是天天能看到的。因此她们只得远远跟着,打定主意坚决不出手。

    孙月蓉赶到时。正看到有个自家飞虎山的兄弟已经被打得头颅开花,倒在地上。又有一人被一个户部仓丁一枪杆抽在头上,打的头破血流,腿上又被刺了一枪,一个跟头跌倒。另几名飞虎山出身的发了狠,也顾不得方老部堂的官威,举刀劈砍,砍伤两个对手,把那个受伤的护在中心。只是他们人少,自反被仓丁注意上。口中喊着:“大胆的贼子,居然敢杀我们的人,当真是反了!反了!弟兄们,戳死他们!”举起手中长枪乱戳,那几个人刀短。只能护身,眼看就有性命之险。

    孙月蓉本来就是极重旧情之人,对这干飞虎山的旧日手足,看的十分要紧。她不明其中厉害,也未顾忌方钝是何等了得的人物,只想着要救下那些儿郎。眼见自家人惨遭围攻,孙月蓉柳眉倒竖。银牙紧咬。只见她拿出绿林中的手段,单足挂蹬,整个人藏在马腹之下,全靠那挂蹬的脚保证人不坠马。这一手蹬里藏身的手段,非是老响马,万难施展。她人藏在马下。用拳头在马臀上使力一击,这匹胭脂红,一声长嘶,朝着方钝飞速冲去。

    老方钝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孙月蓉身上,他也不认识这个丑丫头。倒是认识后面的几个勋贵家中的千金,只当对方是打猎归来,路过此地。只是觉得女儿家抛头露面,乘马招摇,还有男仆帮着搬运猎物,简直不成体统,其他的倒未多想。

    大明朝的文官,大多数都经历过十年寒窗,铁砚磨穿的经历,固然中进士后飞黄腾达,中举后也可以在地方上呼风唤雨。不过在中举以前,总体来说,还是要刻苦读书,受不少辛苦。相比之下,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一降世就有了爵位,有封地收入,按月拿俸禄的勋贵以及那些享受地方供养而不需要付出劳动的藩王,在文官们眼里看来,这就是一等的寄生虫,简直是万恶之源。

    因此大明朝的文官,大多数对勋贵都没好看法,哪怕是为了某种利益而与勋贵联姻,从本心上,对其也是鄙夷的多,恨不得天子把勋贵藩王全部裁撤才能安心。这也是为什么,从明后期开始,那些文臣总没事找勋贵麻烦。甚至于不惜否定历史,把那些原本定论的战功抹杀,来褫夺勋贵们的头衔、荫封、爵位等等。

    其中,那位心学开山鼻祖王阳明,本来是文官中的领袖,结果因为受封新建伯,世袭罔替,结果马上就成了文官们的眼中钉,导致他的儿子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根本混不进文官圈子里。便是老爹昔日的弟子门生,对他也是爱搭不理,全无守望相助的同门情意。

    至于那些勋贵们的地位得来之不易,大多是祖辈血染沙场,亲冒矢石,立下救驾或破敌大功,文官们则一概嗤之以鼻:祖上功勋是祖上的,祖上的福已经享了,你立下了功劳么?凭什么?

    因为文官对勋贵这种态度,方钝对于这帮勋贵家的女儿,也自然懒得搭理。万没想到,忽然有匹马朝他冲来,那几个仓丁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这马来的飞快,若是被撞上,那多半是死路一条,这帮人自然不会给方老做人肉盾牌,急忙左右分开躲避。

    孙月蓉此时一个顺风扯旗,从马腹下钻出,重新坐在马背上,猛的探手,竟然一把抓住了方老部堂的腰带。再腰背用力,奋力一拽。孙月蓉本是个力大的女子,方老部堂不过中等身材,加上年迈人瘦,竟然被她提到手中,抓上马来。放马跑出十几步后,孙月蓉才一勒缰绳,下了坐骑,将单刀抽出压在方钝脖子上道:“老东西,让你的人全停手!”

    方钝本人没经历过战事,属于典型的太平文官。再说身在京师,几时想到会遭遇这样精通绿林手段的女子?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人已经被拿,利刃加颈,刀锋贴肉,脖颈处隐隐做痛。

    这一番闹腾,兔起鹘落,众仓丁听到喊声,回头观看时,见不知从哪杀出来个母大虫,把自家部堂拿住,当时便也不敢再动手。张青砚本来能拦住孙月蓉,却一犹豫,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此时只能抽出宝剑,护在孙月蓉身后。

    那飞虎山的人认识孙月蓉,急忙叫道:“少当家的,您来了就好了!这帮鸟人欺人太甚,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在壕境杀过佛夷,在台州斩过乱兵,斗过真倭,却没想到要受这个罪,我们不服啊!”另外有人取了金创药,为那伤号上药。

    孙月蓉听着怒火上涌,钢刀上不由微微加了些力气,:“老狗,快让你的部下扔了兵器,乖乖跪下,交姑奶奶发落,否则我砍了你的狗头。”

    方钝为人倒是硬气。他听那些人喊这婆娘少当家的,忽然想起京师中前段时间的流言,严鸿纳了个山贼小妾,满朝勋贵借了官衔牌还派人送亲。八成便是这个婆娘?想到这一节,方钝满胸正气,更是有恃无恐,冷哼道:“放肆!老夫乃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你这婆娘,若敢对我有丝毫无礼,不只本人身犯不赦之罪,便是宗族家小,也难逃王法!莫非你活腻了不成?还不赶快放开老夫,跪地伏法,等待何时?”

    他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丝毫不像是被获遭擒的人质。这也是孙月蓉对于明朝文人的不怕死劲头了解的不足。她只知道,昔日飞虎山拦截过的贪官,个个都是怕死得很,见了刀枪就跪地求饶,几时见过一个老头子这般威风,反倒像自个被他用刀逼住了一般?

    谁知京城文官这帮爷们,是敢没事骂皇帝刷声望骗廷杖的主,你那口破刀,对他们能有多大威慑力?尤其又知道她也是官宦家的妾侍,更是在游戏规则内生活的人,自然更不害怕。

    这一来,孙月蓉再浑,也不敢真的就把这老倌砍死,可拿这又臭又硬的老头子没办法,心里一时有点慌乱。方钝看她迟疑,更是怒发冲冠,高声呵斥道:“儿郎们,还在看什么?赶紧动手,把那些锦衣鹰犬拿下,赶着银车回太仓,再到天家面前打这场官司!老夫为国为民,粉身碎骨也不怕,何惧这奸臣家贼女子的刀刃!”

    见自己家的部堂如此硬气,再看那女子也没敢一刀砍头,这些仓丁的胆气复又一壮,举起兵器二次杀上。锦衣卫这边,见也来了靠山,比刚才的胆子大了点,结成圆阵,两边刀枪相对,眼看便要撕杀。不过正因为锦衣卫现在有了抵抗的架势,仓丁们倒也不如刚才那帮嚣张。自来几个人打架容易打起来,几十个人动手就要犹豫。现在两边都是有数百之众,只是耽耽相对,尚未真正火拼。

    这方钝的亲随方杰却想:我若是能救老太爷,这便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劳,回到家里,便求把孙小姐赏下来。等到做了方家乘龙快婿,我方三哥在家丁里便算的上最出挑的人物。

    至于那拿刀的婆娘,看来煞是厉害?没关系,方三哥在街面上混的时间长,对于孙月蓉的底细是清楚的,知道这女子是严家的姨娘,料想她不敢动手伤人,无非是恐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