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惊变 下

神降之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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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rì后半夜,黄道蕴起身,梳妆一遍,穿上一袭白sè儒衣,点了烛灯,写下三封书信,一封是给父亲黄宗羲的,一封是给妹妹黄乙乙,最后一封是给吕杨的。

    书信写好,黄道蕴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曼陀罗秘丸服下,这一种秘丸又成为假死药,人服下,可让人假死三天三夜。

    至黎明,黄乙乙和nǎi娘发现黄道蕴身体气绝冰冷,不禁痛哭流涕。

    黄家亲族上门,将黄道蕴尸体“收敛”入早已经订好的棺木,在大厅中停灵一天,至傍晚,办好了丧事,将棺木敲锣打鼓抬到了秣陵府城西外,匆匆下葬。

    是夜,刚刚下葬的棺木被偷偷启出来,黄道蕴的“尸身”被马车拉走,而棺木空了,被施加上圣道法术,防止神识窥测和术数推算之后,重新下葬。

    两rì之后,桐庐县韩家庄,韩正之的家是一个小院落,四间瓦房,一头老牛,十亩水田,颇为简陋,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位秀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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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韩正之才晋升秀才,正远在万里之外的神都游学,哪里顾得上家里?平rì里韩家省吃俭用,为的就是供韩正之修学,如今韩正之有了出息,家里头便有了盼头。

    此时韩家正喜庆着,院中拜了十几桌的酒席,邻里全都来吃喜酒。原来今天是韩家的喜事,韩家的秀才韩正之要娶城里的一位姑娘。

    韩正之虽然不在,但是这难不倒韩家,于是韩家便抓来一头大白鹅,代替韩正之拜堂成亲了,这样的风俗在乡下虽然不多见,但也还是有的。

    韩家并不是高门大户,而是实实在在的寒门,家主韩良早已过世,韩古氏辛苦拉扯韩正之、韩喜梅长大,非常不容易。所以韩家对这些虚礼并不在意,姑婆二人在意的只是实实在在的嫁妆。

    为了这一次婚嫁,黄道蕴带了一千两纹银和不少金银美玉等嫁妆过来,事实上,这些都是黄宗耀亲自准备的,黄道蕴已经“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钱财,所以黄耀宗便一手包办了,为了他们黄家,他不得不咬牙放了血。

    黄道蕴早就心死,也就不在乎嫁给什么人了,不过听说这个韩正之还是不错的,想她一个不详之人,也就认命了。

    韩庄之人都道韩正之娶了城里之人,羡慕得不得了,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清楚黄道蕴只身份。

    就这样,一场yīn谋大祸,一招瞒天过海偷龙转凤,就让吕杨成了绝对的冤大头。

    吕杨远在火石部落,收到消息已经是黄道蕴下葬的第三天,这还是临水山庄老村长写书信派人前来通知的,吕杨接到书信,根本不相信。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了,这怎么可能?

    吕杨将书信烧个干净,丢下菩提书院,乘两头灵鹫带着罗钧隐者往白龙潭书院赶。也不回家,而是直接在黄家别院落下。

    黄乙乙、nǎi娘吴氏早就听到风声,齐齐从屋里跑出来观看,见到是吕杨,禁不住落下泪来。

    “怎么回事,师姐出了什么事?”吕杨的心越发沉重。

    “师兄,我姐姐她想不开服药自尽了!”黄乙乙扑上来,哭得稀里哗啦。

    “这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了!”吕杨的心已经沉到了渊底,一把抓住黄乙乙的肩膀,将之抓得生疼。

    nǎi娘吴氏立刻将秣陵府里少女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她不知道这事牵扯到瑞阳殿下,所以只说落草云岭的贼人糟蹋了掳劫的人,又说黄道蕴虽然清白,但是承受不住压力,没两天便服药自尽了。

    吕杨听罢,心如同被撕裂一般。

    “是大伯来了之后,和姐姐私下说话之后,她才想不开的,都是大伯,他害了姐姐!”黄乙乙愤怒道。

    “什么?!”吕杨只觉胸中有一股愤怒的火焰在喷发。

    “老师呢,老师可在?”吕杨连忙问道。

    “不在,父亲还在大东山中隐修,书院的儒师说还没有寻找到,也不知道父亲在哪座山头修行!”黄乙乙一脸凄然。

    “陆前辈可在书院?”

    “陆老前辈不在书院,听说他远游北方苦寒之地去了,估计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鸿儒呢?”

    “叶鸿儒在的!”黄乙乙连忙道。

    “那好,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寻找叶鸿儒了解情况!”吕杨除了别院,沿着河流往上走,过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寻常别院前。

    叶肃推开门望向吕杨,显然他已经知道吕杨来了。

    “见过叶前辈!”吕杨揖礼道,叶肃叹息一声,道:“进来吧!”

    进入屋中,两人坐定,叶肃自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说实话,本鸿儒愧对辰冲兄,没有来得及发现端倪,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

    “前辈,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为什么师姐的大伯来了之后,师姐便出事了?”吕杨急忙道。

    叶肃点点头,将杨瑞掳人身死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说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一位皇子死在咱们秣陵府,而且是在黄家女的事情上死了,听说整个神都震动不小,你说黄宗耀身为黄家的族长,能不找上道蕴侄女吗?”

    吕杨脸sè已经变得狰狞。

    “好好好,果然好啊,杨瑞那个混账东西,死得好,只是师姐真是太傻了,怎么就想不开?”吕杨眼泪滚滚而下,他实在理解不了黄道蕴的想法。

    “道蕴侄女太乖了,她这是为了黄家声誉,为了你的前程……”叶肃叹息一声。

    吕杨微微一震,立刻明白了,心中越发悲痛,拳头紧握,几乎要握出血来:“家族声誉,我之前程,能值个什么?师姐真是好生糊涂!!”

    吕杨问清楚了师姐的坟头,向叶肃告辞,转而往城西去。

    一条小河对面,一个小山坡上,风景开阔独绝,一个孤零零的新坟被修葺起来,到处是白sè的纸钱,秋风吹来,更添了几分萧瑟。

    看到坟头,一块石碑,旁边一幢石灯。此情此景,吕杨悲从心来,想起从前,一切还历在目,哪曾想突然只见遭遇晴天霹雳,已经天人永隔,这是何等残酷?

    吕杨矗立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良久,他从袖中取出一支圣道笔,文气灌入,提笔虚空成书,所作正是一篇诔文。

    “花非花,雾非雾,来人chūn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昔有才女,黄家道蕴,集山川之灵秀,冰雪聪慧,为人人仰慕之才女。只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天不遂人愿,不全眷属。”

    “天发杀机,星移斗转,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心发杀机,天人永诀。天道渺渺,谓我何求,人道苍苍,谓我何殇?地道森森,仙踪何方。”

    千秋北斗,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吕杨取出玉箫,在秋风中奏出一曲离殇。

    “来兮止兮,君其来耶!掩天地之长嗟兮,招卿以长随!天地神灵若闻兮,伏祈以偿愿!此生长恨水东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悲呼,故人在,魂何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野渡横舟新月冷,暮霭沉沉霜天阔;老雁成丘双双葬,世间眷属几人成?”

    吕杨怀着激烈的伤痛和无奈,文气冲空,一个个浩然文字凛冽苍白,郁郁苍苍,发出耀眼的灵光来。

    吕杨仿佛用光了所有的气力,颓坐下来,诔文尽数收敛起来,镌刻到一旁的石灯上,顿时灰褐sè的石灯文气流转,光芒耀眼,好一会文气才潜藏起来,石灯上已经刻印上百文字,清晰可见。

    文气照耀下,吕杨的神识一震,丝丝缕缕的神识竟然被棺木上的禁法弹开来。

    “怎么回事,新人下葬,何须这等禁法?”吕杨发现上面的禁法,不禁目瞪口呆,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禁法,而是可以蒙蔽天地玄机和yīn阳五行的禁法。也只有教人推算不到才有用这样的禁法,寻常之人,又不是天家贵胄,根本不需要。

    心神忽动,吕杨并指一撮,一道凌冽无比的剑气穿过泥土,打在棺木上,一缕文气已经透过棺木。

    “蹊跷,竟然是空的?”吕杨愣住了,随即便惊怒,脸sè狰狞起来,动了无边杀机,“好啊,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棺内是空的,那便有蹊跷了,吕杨隐隐感觉这是一个yīn谋,或许师姐黄道蕴还没有死!

    这般想着,心里便生出一丝激动和喜悦,仿佛哪怕是存在千百分之一的机会,也是上天的垂怜。

    吕杨赶回黄家别院,将黄乙乙叫来,问道:“师姐是怎么死的?”

    “服药自尽!”

    “是什么药,哪里来的?”吕杨冷冷道。

    “……”黄乙乙摇摇头,不清楚,nǎi娘吴氏也一脸茫然,“当时他大伯派人来,很快便收敛了道蕴姑娘的尸身,只说是服药自尽,至于什么药,也不清楚,只余下一个药瓶子!”

    “药瓶子?拿来我瞧!”吕杨一震。

    不一会,一个小瓶子拿来了,吕杨闻了闻,心头一震,道:“这是曼陀罗剧毒没错,但是这绝不是自尽之毒药!”

    “什么?”nǎi娘吴氏和黄乙乙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

    “若是服毒自尽,用砒霜或是鹤顶红便好,何须用曼陀罗这种致幻的东西?”吕杨拍案而起,据他所知,有一种假死药,就是用曼陀罗剧毒配制,别人或许不知,但哪里能瞒得过自己?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吕杨心中顿时有无数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