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果肉很软

门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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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几只尚未迁徙的海鸟在天际鸣叫,展着双翅滑翔在海面之上。

    远方的夕阳沐浴在大海之中,露了个头,散发着最后的余温。暖黄的光斑在大海上如繁星点点,闪烁着光芒,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流淌。

    张德帅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海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半垂着的火烧云。

    右侧的lang花卷着泡沫冲到他的身边,他被推着远离了大海。

    冬日里温暖的海水从脸上漫过,又收了回去,他再一次睁开眼,额头出现几分褶皱,随后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吞下一口吐沫,整张脸却扭曲了起来,显然苦涩的海水并没有减缓他的口渴,反而愈发有些口干舌燥。

    海水将他冲到了礁岩边上,他手臂挨着礁岩,很想起身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心底里忍不住想着最好没有远离a岛,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道现在究竟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苏圆圆有没有被抓住,更加不知道那个叫菜菜还是什么同音字的像野兽一样的女人怎么样了,张德帅也无暇估计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挺不过去了。

    他很累,而且像是灵魂出窍,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浸泡在大海里,浑身上下肯定水肿了,皮肤也可能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的枯枝也说不定……他这样想着,浑身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觉。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受到过伤害,早已记不清还有哪里可以让自己想得起没有磕磕碰碰过,更别提在大海里漂流,伤口流血不说,还被海水浸泡。

    幸亏在最后一刻恢复意识的时候,把那个赵天阔拉下海水就晕了过去,要不然单单是那种海水浸泡伤口的剧痛,肯定也不是自己可以忍受的。

    天际的黄晕渐渐黯淡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盯着天空中的云朵慢慢的移动,细微的变化着形状,甚至连移动中几条如细丝一般的云絮离开云朵,消失在天边,张德帅都看得那么清楚仔细。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这样安然地瞧着天空,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听天由命。

    没有了力量,甚至连思绪也卡壳了,他再也没有任何兴致去想还有谁值得自己好好地用意志力活下去——如同朽木一样的漂流了这么久,迷失在大海里,就算暂时有了停靠的地方,但是没有水,没有食物,还不如什么都不去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奇迹,或者自然的死去。

    云朵飘啊飘的,突然快了一些。

    耳朵里除了水声,似乎还听到身子左侧有树叶在沙沙作响。

    张德帅动了动眼睛,想要看一看那些发出声音的树木,却没想到鼻梁位置还有海水残留,流入眼眶,顿时痛得他闭上眼睛,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虚弱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却还是那么无力,好一会儿,张德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啊——”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叫喊声,声音有力,却充满了焦急的情绪。

    那个女人恢复的这么快?

    张德帅很庆幸并不是什么野兽的叫声,也不是赵天阔的声音,不过有些无奈的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叫出口的都是“啊”,要不就是像小狗委屈的呜咽声一样……

    胡思乱想着,张了张嘴,张德帅很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叫声响了几声,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张德帅不再挣扎着想要回应了,好像是感觉到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心境居然也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啊——”

    叫声再次响起,却离得有些远了,张德帅突然想笑,有些僵硬的脸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要是自己真被那个女人救了,然后活了下来,以后会不会两个人就直接面对面啊来啊去的叫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他想啊想的,又想了好多,甚至连鲁滨逊,还有杰克伦敦笔下的淘金者的故事都想起来了。但只有这些,这些与自己现在境地差不多的故事,至于那些其他地方的人与事物,张德帅都自动地不再去想了。

    现在的这种境地,再怎么想那些人或事物都是徒劳,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目视着天空发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好像有了力气,又好像是蔡偲的到来让张德帅惊喜不已,看着蔡偲仿佛看死人一样的胆怯眼神,张德帅立刻回应一个笑脸,虽然有些难看,但至少笑得很会心。

    蔡偲一屁股坐倒在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大口大口地吸气,十指握在一起按在胸前,那裸露在空气里的shuangfeng虽然被双臂遮盖,却依旧可以看见挺翘浑圆的弧度。

    张德帅无法扭头,自然看不到蔡偲现在的状况,他只感觉蔡偲的喘气声不见了,然后自己湿漉漉的羽绒服的帽子好像被抓住了,身子开始受力在地上挪动。

    蔡偲拉啊拉,每拉一次都边用力边轻微地持续“啊”着,有时候用力过大导致帽子脱手,还会坐倒在地呜呜地叫上两声。

    张德帅还真的想要看看蔡偲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总觉得她现在的声音好单纯,像是纯粹地在抱怨自己太重。

    又被拉了好久,张德帅四肢僵硬,在地上犁出四条粗细不一的长线,长线一直延伸,延伸进了一个小坡的阴面,最后消失在一个小山洞里。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里面潮湿阴冷,并且有股腐臭味,像是曾经有野兽在里面呆过。

    张德帅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醒了多久了,居然连安身的地方都找好了。眯眼打量了几眼有些昏暗的山洞,蔡偲的双手突然横在了他的脸上。

    她双手作捧状,张德帅还在好奇是什么,唇缝里突然流进了几滴温热的淡水,让他忍不住虚弱地张了张嘴。

    蔡偲欣喜而满足地看着指缝里的水一滴一滴流进这个男孩的嘴里,“啊”的愉悦了一声,从一旁的一个小坑里再一次捧起水到男孩的面前,却突然看到男孩喝了两口,闭上了嘴巴,又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

    “啊?”

    “……”

    张德帅好想说现在不是乱用水的时候,你把我救了并不代表我就能够活下去了,与其lang费在我身上还不如你自己留着,在大海上漂流,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淡水也是十分重要的。

    但蔡偲的眼神实在太过无辜了,居然还爬到了自己的面前,清澈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又委屈地嘟着嘴呜了一声。

    像是无法理解张德帅这样的状况为什么才喝这么点水,蔡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双手横在张德帅眼前,手掌朝下,啊啊啊的极力叫着。

    这动作很明显地在向张德帅辩解:我手很干净的,不脏呢。

    入眼地是一双有厚茧在小拇指下方一侧的手掌,掌心里还有几道伤口,虽然表皮合在了一起,但还有血丝参杂在肉里。瞧着她无辜委屈的表情,还带着点不乐意的意思,张德帅只能闭上嘴巴,微微笑了笑,却在蔡偲再一次捧着水过来的时候,依旧闭上嘴巴拒绝饮水。

    这一次蔡偲有些反应过来了。她抓了抓杂乱的头发,略有所思,随后翻动了几下张德帅的羽绒服,又一把将张德帅的羽绒服给扒了下来。

    喂喂喂,不带这么坑人的!我就是想提醒你淡水资源很宝贵,你扒我衣服干什么!不要,不要吧……我都快死了,就给我体面点吧……你不会还想跟那些狗血的小说里一样献身给我,然后那什么阴阳调和,春哥附体,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

    张德帅呆若木鸡,身子却被蔡偲狠狠地“蹂躏”,左动一下右翻一下,瞬间就感觉全身被一阵凉风包裹。

    “咔呲,咔呲……”

    张德帅愣了愣。打火机?他可不记得自己带过打火机,而且眼前这个女人也不可能有地方藏打火机,可这里为什么会有打火机?

    烟雾在身侧冒了起来,暖暖的火焰腾起,张德帅冰冷发僵的身子顿时感觉有热流渗透进来,不只温暖了身子,连心脏也感觉活跃了一点。这个女人既然有打火机,会不会还有其他一些有利于野外生存的工具呢?

    “呜,啊,啊……”蔡偲叫了叫,却突然停下了。

    洞口里顿时沉寂了下来,蔡偲眼眸微微有些落寞,坐在火堆旁瞧着张德帅,张了张嘴,却涩涩地发不出声来。

    她沉默着,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的石壁,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在跳跃的火光中依稀可见。

    “蔡偲”,上面刻的就是她的名字!

    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刻在石壁上的字,回想着两天前王剑锋对张德帅说的话里,那脑子里重复强调过无数遍的名字的发音,蔡偲张着嘴,极力地想要凭着印象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张了几下嘴,嘴唇隐隐有些颤抖,终于还是放弃地呜咽一声,缓缓抱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膝盖上。

    过了好一会儿,蔡偲才恍若梦醒地“啊”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在张德帅茫然地望着黝黑的山洞顶部发呆间,又跑了回来。

    耳边响起有什么东西被蔡偲放在水里洗的水花声,一个看上去形状怪异,拳头大小的绛红色果子突兀地横在了自己的眼前。张德帅仔细瞧了几眼,不知道这是什么,却发现眼前的手动了动,耳边又听到一声“啊”。

    无奈地眯眼笑着,张德帅真不知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情况下,自己该怎么让她理解自己很虚弱。好在没过多久果子就消失在了眼前,让张德帅不需要再看着果子耗费脑力了。

    但意料不到的是,好久好久的沉默之后,身边有人啃了几下果子,然后有头发拂过了自己的脸。张德帅六神无主地瞧着蔡偲鼓着嘴,脸色酡红,眼神羞怯地瞧着自己。

    看着蔡偲的头缓缓地低下来,有些畏缩、无奈的眼神格外纯真,张德帅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一条温热的舌头撬开了,随后弥漫着香醇气味的柔软果肉,被一条湿濡的舌头推着送进了自己的喉咙。

    果肉很软……嗯,只是果肉很软。

    一次次的重复之后,只看见蔡偲的眼眸已经如水一般化开了,黄黑的肤色下,被火焰熏黄的双腮也早已布满了诱人的酡红,张德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令人尴尬的生理反应,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的其他杂念,只是觉得很感动,而且心里很温暖。

    火焰里噼里啪啦地发出柴火的爆裂声,身旁的蔡偲不知道在干什么了,只能够听见微微粗重的呼吸声响彻在山洞里。随后又响起像是人走过枯草的声音,羽绒服被打开的声音,张德帅只觉得眼前一黑,厚厚的羽绒服就盖在了自己身上。

    眼前又亮起,露出蔡偲的脑袋,她畏缩地拉扯着令张德帅好奇不已,居然这么快就干了的羽绒服盖在张德帅的腰腹,随后又消失不见。

    噼里啪啦的火焰声还在持续,但外面渐渐黑了下来,张德帅泛起一阵困意,闭上眼,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