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包抄

灰熊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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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飞虎走后,北伐军的将领们没有发了一通牢骚,然后继续讨论许平的问题,正如贺飞虎所说,自从许平挂帅的消息传来后,江南的顺军就出现重新集结倾向。

    “这次许平带来了近卫营、神射营和第二骑兵营,加上南京的兵力,他大概能集中三万五千兵力,”刨去顺军在应天府、太平府、江北各要地的必要防守兵力,北伐军认为许平能够拥有的机动兵力大约就是这么多。

    这么一支军队显然对北伐军构成了一定威胁,从兰阳近卫营初战选锋营开始,许平的军队就一直拥有军纪更好、战斗经验更多、条例更细致的全面优势,这个优势随着战争的持续不断拉大,最后变成山西牛尾庄会战的大灾难。前新军将领私下里都认为正是王启年临阵投降才保住了救火营的脸面,比较刻薄的新军将领称新军的救火营不败是因为他们几乎不打仗,绝大部分都是走过场靠着名头吓人,而王启年被捧得不知自己行老几。这些新军将领现在回忆那仗时有个共识:如果在牛尾庄和近卫营硬碰硬肯定会演变成一边倒的大屠杀有两、三个人在当时就持类似的看法,之所以李定国一出现他们就能最早脱离战场,也是因为他们不看好救火营的下场所以早有所准备。

    与许平交手过的明军将领都认为选锋营其实是前新军里最有战斗力的一个营,而且历次交手中也确实是这个营的表现最好,所以它也是重要的参照物。目前北伐军军纪大家都觉得和选锋营差不多,至于战斗经验也差不多,依靠长期训练战力提高得很快,所以大家认为如果兵力有优势的话,对上许平带领的顺军精锐会具有优势。

    目前困扰北伐军的主要问题是该在何处与许平交战,应天府内有大量顺军,而且南京的城墙让北伐军想一想都感到头疼。黄乃明觉得最好能够围困消灭许平的主力,不过有江边的江防要塞,隔绝航运似乎也会是一场艰巨而且看不清尽头的苦战。与顺军分散力量保卫重要城市一样,明军也有类似的困扰,他们不得不分散兵力包围那些既不肯投降也不撤退的顺军据点,比如安庆和庐州就牵制着明军一个军的兵力。

    最后一点是,贺飞虎的反抗让金求德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在他看来这是议会抢班夺权的征兆,而黄石的态度还非常暧昧。

    “必须尽快消灭许平,”金求德认为越快结束这场战斗对树立黄乃明的威信越重要,如果北伐军被长年累月地拖在战场上,那么后方就可能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南京。”

    “如何利用?”将领们对任何能够尽快解决许平的提议都非常感兴趣,如果消灭了他就基本可以宣告北伐胜利了,再拿下南京那么黄石和黄乃明的声望就会如日中天,明廷也可以骄傲地宣称实现了历史上所罕见的中兴就是借此让明帝给黄石加王爵、晋九锡就是可行的。

    “我们不可能让安庆和庐州的闯贼逃走,”赵慢熊提醒道:“我们已经困了他们好几个月了,他们即将弹尽粮绝,如果让他们逃走获得粮食,我们就要花更多的力气去消灭他们。”

    “如果能够消灭许平,就是放走庐州、安庆的蟊贼也不是不行。”重新获得信任的包将军说道。

    金求德一直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把意见发表完,才自信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们要把这些闯贼一网打尽,把他们与许平一起消灭。”

    黄乃明模模糊糊地猜到了金求德的建议,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保持沉默,他不打算同任何一个部下争功,反正所有部下的功劳最后都是他的荣誉。

    “我们带领主力去西面,绕过太平府在安庆府渡过长江,我们不会与许平在应天府一带交战。”金求德指出这一带是许平的主场,顺军拥有地利和情报上的优势,而在河南看来,许平非常善于应用这些优势:“在许平进入南京的时候,如果有必要我们就不惜代价强攻下安庆和庐州,然后沿着江北扫荡他的渡口和江防要塞,从江北切断他的补给线,最后把许平包围在应天府,以南京这么多的人口,他能坚持多久?”

    “许平一定不会坐以待毙,”黄乃明觉得如果他处于这种情况,那么肯定会北返和北伐军决一死战:“他肯定要阻止我们。”

    “在江北作战,总比在应天府要好。”金求德指出江北的防御和兵力密度都远远不如应天府,等把许平放过江以后,江北就会变得更加空虚,而且许平的机动力还会受到长江的阻碍。

    “李闯和牛逆给许平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守南京,如果应天府遇险就放弃太平府,如果南京危急那么应天府外围可以放弃,而李闯会竭尽全力调派援军南下增援他。”李云睿被黄石打发到前线后就一直没有召他回去,李云睿在一线也确实更好地完成了与北伐军的情报沟通:“南京还是李闯最重要的军火生产地,我们开始北伐后他们把周围的工匠和作坊都撤到了南京,现在应天府顺军靠的主要是南京的供应,如果我们能够派出一支部队保持对南京压力的话,许平能够用来干扰我们的力量就会更小。”

    一支用来保持压力的干扰部队,大家立刻都陷入了沉思,赵慢熊扫了一眼金求德,以他对后者的了解这支军队的人选金求德肯定也有了预案。

    果然。

    “可以让第六军驻扎常州府和应天府的边境,时刻保持对许平的压力。”金求德打破了帐篷里德沉默:“贺将军一定要保卫常州卿院,如果强行把他调离难免他会误会少帅是因为被他顶撞了所以故意找他麻烦,这是第一。”金求德的理由既光明正大又非常充分:“第二,现在后方有小人在窃窃私语,我们留下整整一个军保卫常州,也不会落人口实让小人有造谣诽谤少帅的机会。第三,兵法有云,倍则分之,如果我们拧成一团那么就发挥不出我们的兵力优势,而且许平人少反倒军队速度会更快。若是第六军保持对应天府的攻击压力,许平就算想回江北阻挡我们,留兵少则不足用,留兵多那是自取灭亡,我们可以更快地消灭他。”

    “若许平集中全力进攻第六军,他可以动员五万左右的野战兵力,而第六军只有三万五千人”黄乃明说道,应天府是江南顺军的补给中心,而且第六军如果这般部署那么和许平主力之间就没有什么战略缓冲空间了。

    “但贺将军会是在本土作战,常州卿院不是还能帮他争取民心吗?”金求德不以为然地说道:“五万对三万五,贺将军只要咬紧牙关坚守常州一点时间,我们就能从背后扑过来和他夹击许平。”

    “金大人说的好。”第九师的指挥官史将军也大声赞同:“就应该给许平一个进攻的念头,诱他出来进攻,让他损兵折将。”

    “而且就算第六军顶不住,那许平也肯定伤亡惨重了。”包将军补充道:“等他精锐折损了”

    “胡说”赵慢熊斥责道:“第六军怎么可能顶不住?”

    “是,赵大人说的是,末将妄言了。”包将军立刻向黄乃明谢罪道:“请少帅责罚。”

    “让我想一想。”黄乃明结束了军事会议,他能感到将领们的私心,不过这种私心是出于对他还有他父亲的忠诚,现在黄乃明有点迷惑,他与父亲的通信中,父亲让他自己决断,但他能从信中读出父亲对卿院的倾向,这让黄乃明感到不解:就像赵慢熊说的,刀再快,刀把子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总不能太阿倒持吧?可是贺飞虎的态度却不像是为了仅仅安抚卿院而做出来的他是要造反么?这天下是黄家的,现在、以后都会是

    接到带领第六军保持对南京的压力,以便为北伐军主力争取时间的命令后,贺飞虎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下来了。

    “少帅要我们把许将军注意力争取在这里一段时间如果许将军赶到南京的话。”议会师的师长复述着他刚被通报的命令:“北伐军要抢先消灭安庆和庐州的守军,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许将军能够干扰或尝试给那里的顺军解围。”第十一师的师长停顿了一下:“这样我们第六军可能会面对很大压力,少帅让我们便宜行事,以把许将军拖在南京为要务,这个命令的范围有些宽吧?”

    “这样也好,卿院希望由我们第六军来完成占领南京的任务,本来我还担心其他各军会争抢这个功劳,现在他们都去安庆了,我们的机会到了,南京是我们的了。”宪法师的指挥官显得非常兴奋,他对贺飞虎说道:“大人已经接下这个命令了吧?”

    “以我们一个军的力量,从许将军手中夺取南京?”十一师的师长虽然同样年轻,但是却没有他的同僚那样乐观:“你把许将军看成包将军、梁将军还是史将军了?”

    “如果许将军真的去给安庆解围的话。”宪法师的指挥官争辩道:“我们只有一个军。”

    “为什么要去,把南京!更不用说南京的军火作坊和周围的要塞都白白扔给我们?”

    “如果安庆丢了,少帅就可以沿着江北扫荡许将军的后方。”宪法师的指挥官继续争辩道:“虽然少帅没提,但我敢肯定少帅会这么做的,假如你是少帅,你会放着空虚的江北不顾,把大军再带回来到应天府和许将军正面顶牛吗?”宪法师的指挥官认为这是势所必至,就算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最后也会演变到这一步:“少帅根本没有给许将军选择的余地。”

    “或许他有。”贺飞虎说道:“如果许将军回师的话,兵少不足用,兵多就是把南京拱手相让给我们,就是违抗了顺王给他的明确命令。虽说将在外有所不从,但是放弃南京就是放弃江南,李顺的军火本来就是下风,如果所有的物资都要从北方运过来的话他们就连江北都坚持不下去。违抗朝廷明令,而且还让战局彻底恶化,许将军会这么做吗?”贺飞虎指出即便北伐军能够包抄江北,那也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而且侧翼会暴露得很严重,位于南京的许平有很多机会偷袭明军瓦解包围圈:“如果我是他,我会先考虑攻击我们第六军,消灭我们后他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我们是不会被消灭的,我们可以坚守常州,许将军没有时间和我们蘑菇,北伐大军就在他的背后。”宪法师的师长仍固执己见:“这样安排挺好的,将来许将军就算突围,我们在江南也可以先取南京,如果他四面骚扰,我们离得近还是我们突袭拿下南京的机会大。”

    其实贺飞虎心里还有一个计划,不过他一直没有说出来。

    在福建与黄石的那次谈话之后,贺飞虎回家把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母亲,他母亲一夜未眠,第二天和儿子进行了一次郑重的谈话

    “疏不间亲,不要相信齐公会为了外人损害自己亲身儿子的。”贺夫人对贺飞虎正色说道:“你父亲一直不肯听我的,我总跟他说:神器无主,有德有力者居之,而人臣就应该死心塌地效忠人主,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他就是不听,只有北京之祸,你一定不能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贺飞虎有些糊涂地望着他母亲:“那齐公是在试探孩儿么?”

    “不是,疏不间亲,但齐公会有更亲的人。”

    贺飞虎楞了一会儿,惊道:“嫡子?”

    “是的,”贺夫人点点头:“坏就坏在世子已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