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三千对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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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三千对三千

    愿望和现实往往有差距,到了城门殷如行才发现,他们这些救治人员只能在城门侧的卫所等候,整理出一间宽敞的房间做临时救治室,伤药、绷带、夹板、医架台统统准备好。~之后便是等待。

    又是等。殷如行郁卒,闷闷的在房外转,恨不能把城墙看出个洞来。

    一向话多的药童天麻也很兴奋,怂恿着守知:“咱们想办法上城楼看看去?”

    守知摇头:“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断手脚就是破肠。你还没看够啊。”

    天麻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去看看杨将军的本事如何,能不能揍的外头那帮人屁滚尿流。”

    守知依旧摇头:“我们来的晚,这会儿主将对战早就打完了,应该是两军混战的时候,最是难看。我不去。”

    天麻很扫兴。又问其他人,谁和他一块儿去瞧瞧。殷如行早就心痒难耐,立刻道:“天麻大哥,我和你一块儿去。”

    天麻嘿嘿一笑:“好小,这才够但。侧楼瞭望台的守卫是我老乡,走!大哥带你见识见识去。”

    殷如行兴匆匆的跟着天麻走了。两人出门后,房里的一个军医冲着沈功善道:“沈大夫,你这小童儿是新来的。”

    沈功善捋捋胡,斯条慢理:“总要过这么一遭儿的,年轻人好奇心重。”

    一个药童对守知笑道:“你猜行知会不会吐?”

    剩下的几个药童会意的跟着笑:“当然会吐,除了天麻那个疯,谁会觉得肠穿肚烂有意思。”

    另一个军医道:“兴许行知也是胆大呢。照我看,待会儿就把分辨轻重伤的第一道工序给他负责怎么样?”

    这个提议受到了大家的赞同。【叶*】【*】这也是军中传统。新来的要下猛药才能过关。沈功善想到那时的情形,欲言又止,只能祈祷殷如行的神经足够坚强。

    殷如行这会儿刚刚爬上瞭望楼,刀枪的砍杀声隐隐传来。天麻在一边不停的唠叨:“我就说他们没见识,先锋大将带人交战是最有看头的,尤其咱们又是在城楼,安全有保障。这等精彩的对战不看多可惜。”

    天麻的那位老乡也赞道:“你们来晚了,没见着刚刚的对战。嘿!那才叫厉害,杨将军长矛一挑,那狗屁先锋差点被挑下马,后来好容易稳住了,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副将挺厉害。挺住杨将军四五十个回合。这会儿杀的正猛。”

    伴随着他们的对话,殷如行走到瞭望台墙边,杀声震耳。探头一看,“嗡”的一下,全身血液几乎凝住。

    尸体,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有人的,有马的。倒在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战马踢踏,血肉横飞。一个士兵手中大刀一挥,如切菜一般切下对方士兵的半边肩膀。而对方士兵手中的兵器也是往下一横,刺伤了另一个人的马匹。那匹马顿时发了狂,四蹄狂奔,一脚踩破了地上一个伤兵的肚,鲜血像泉水一样的流。一阵风吹过,鼻端隐隐的腥味越发浓郁。殷如行这才发现,这是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脸色刷白,天麻和他的老乡以及几个士兵还在那里边看边吆喝:“好汉!看,一战二,干死那家伙!”

    “那副将不行了,快看,杨将军刺死他了!”

    “好!主将副将都死了,他们完了!”

    殷如行听的牙关打颤:“不是完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天麻道:“当然要把他们杀干净了才行啊?”

    “不一定。【叶*】【*】”瞭望台的一个士兵道,“他们要是现在收兵,我们这边也不会追的。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撤了。”

    对方鸣了锣,残余部队立刻回头逃窜。这边的城楼上也响起了锣声,穷寇莫追,召回了三千精兵。眺望台的士兵很老练的判断:“我们这边死伤几百人,那边怕是有一千过半了。”

    天麻回过神,拖了殷如行就往下跑:“快!队伍马上要回城了。咱们得快回去,别挡着路!”

    殷如行跌跌撞撞的一路被拖下楼,两只脚飞奔着跑回卫所,天麻隔着门大叫:“回来了,杨将军他们回来了!”

    沈功善立刻起身,吩咐众人:“各人注意自己负责的事项。不要乱。”

    如雷的蹄声轰鸣而来,马嘶长鸣。浓郁的血腥味随风而至,满身血迹的士兵将趴在战马后方的同伴架下来,不住的嚷着:“大夫!大夫!”

    “别慌!别慌!”几个药童帮着他们扶人,快速的判断伤势,顺带包扎。

    “止血!止血!架住他。”殷如行扑在人群里,忘记了恶心和紧张。眼前只有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患,不停的抽绷带发放指挥:“压住伤口上头,要止血,止住血就能保住半条命了。就这儿一个口吗?还有哪儿没?自己说!”

    每一个士兵都浑身浴血,不是他们自己说,乍一看根本找不着伤口在哪儿。做完基本的处理,就由后勤士兵接受,按伤势轻重往卫所的房间里送。

    “小大夫,这儿,这儿!”两个士兵驾着一个血糊糊的伤者扑了过来,“您给看看!一定要救活他!”

    殷如行抬眼一看,妈呀!差点呕出来。这个伤兵肚上被割开了长长一道口,场都流了大半截出来。那两个抬他的战友,一边走一边将晃荡出来的肠再塞回去。

    “不能乱塞,不能乱塞!”殷如行大叫,“肠的位置不在那儿!”

    “大夫你来!”士兵吼着,挤到她面前。殷如行叫道:“不行,我手不干净,要消毒!”

    “不干净个屁!”抬人的士兵怒骂,“再磨蹭人就没命了!你他妈快点!”凶神恶煞的就要拔刀。

    殷如行只能草草的将那人的内脏放置腹腔,拿了针线缝合:“你凶什么凶!没有消毒,他极易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还有血!啊——”就在她缝了一半的时候,这个伤兵由于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根本就没有等到伤口感染的机会。

    “他……”殷如行怔怔的呆在那里。

    刚刚凶神恶煞的士兵却没有再冲他嚷,而是一扭头,抬着尸体走了。

    “喂……”殷如行涩然的喊了半声,喉咙被哽住。不知道喊了人做什么。旁边有人劝她:“不关你的事。本就是治不好的重伤。军医大夫都不收的,才抬了你这边来试试。”

    “是啊小大夫,别愣着,咱们这边还有受伤的呢!”又有人架着伤员涌了过来,殷如行快速回神,问:“伤口在哪儿?”

    浑身是血的伤兵吃力的道:“右胸口……”

    殷如行扒拉开他右胸的衣服,顺手拿过水桶中湿了清水的纱布擦了擦,这才看清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该伤员的胸口插着一把薄薄的短刀,深入一半,卡在了肋骨里。

    “不能动,不能动!”她慌忙嘱咐后勤兵,“找担架抬了他去里头房间,去找沈大夫。不能乱动,刀戳穿了肺就遭了!”

    急急送走这一个,又来了一位,这位的伤口在大腿根部。架着他的同伴担心的吼:“大夫,你快看看!没伤着他的命根。”

    殷如行回吼过去:“喊什么喊!命最重要!”撕开那人的裤,用纱布擦了擦,仔细一分辨:“还好,还好。没伤着大血管,也没伤着命根。我帮你扎住,去卫所那儿等着缝合。”

    好一通忙乱,总算将伤员都大致清了一遍。她和另几个药童马不停蹄的洗手,去给伤势较轻的伤员缝合伤口。

    一直忙到天色将黑,才将所有的伤员处理完。指挥着后勤兵将他们抬去军医处,今天晚上的护理很重要,一旦感染发烧救治不及时,很可能就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又丢掉。

    囫囵吃了晚饭。八个药童开始熬药,几十个药罐数行排开,院里白烟滚滚。没有抗生素,只有靠草药抵抗。这回拼的就是个人身体底了。

    杨继业没有受伤,他换了身衣服,便来军医处看望受伤的手下。苏雷安排好阵亡士兵的后事,也过来这边看伤员。两人在门口碰见,略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的走进。

    一圈看下来,感染发烧的人果然很多。药童们穿梭往来,递过一碗碗的药汁。一些重伤的,还得负责喂下去。

    殷如行就在喂一个伤兵。她熟练的将那人扶起,半靠在墙后。一手端了药碗,一手拿着手巾托着他的下颌,细细的给喂下去。

    喂完后扶他躺下,将空碗放回托盘,再端了一碗去喂下一个。

    苏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发觉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还是一个清醒的伤员认出了他,挣扎着要起来。杨继业刚好也过了来,两位领导巡视一圈,问过每一人的伤势。负责的军医一一回答。

    苏雷道:“你这里人手太少,我调几个人过来。换洗、喂药这些事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你们轮值休息好,要保证体力。”

    该军医连连点头。帮忙的人一过来,就排了值班人手。身体看着最孱弱的殷如行被安排在第一晚休息。

    殷如行看看满身血迹的衣服,出门朝苏雷的院方向走。还是洗个澡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