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图穷

舞慈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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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也是如此。

    大夫人并未打算就这被面儿的事情暴起发难。

    被面儿只是件小事,而且无凭无据,根本动不了二姨娘的根本。

    按照九娘子的布置,要做就要做大的,一次性将二姨娘拖下水,就算动不了她的根本,也要让她伤筋动骨一番。

    九娘子己经蛰伏了太久,而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太多。现在大娘子即将要出嫁,距离她自己议亲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若是她还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怕是这辈子就要被大夫人随意决定了。想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必须夺得这个家的话语权,也就是说,她要成为这个家里能说得上话的人!

    而要做到这点,她必须把二姨娘拉下来!

    后院的是是非非,陈启郡自然也有所耳闻,但既然妻妾都没有闹到他面前,他也就乐得装糊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又过了两月,一切看来仍然风平浪静。

    大娘子那床被毁坏的被面儿自然是交给了绣房的人做,日夜赶工之下,却是进度很快,而且比大娘子自己做得更加精美。毕竟大娘子可不像九娘子,肯放下心来钻研各种女红,对刺绣一道并不精通。

    二姨娘不知大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于大娘子将本该亲手做的被面儿交给绣房一事也不置一词,这事儿就这么糊涂过去了,谁也不曾再提起。

    过了年以后,陈家便真正地忙碌了起来。大娘子的婚期定在四月,随后六月粱绍阳就要上场科考,时间很紧,容不得半点纰漏。

    大夫人手下的人也愈发地忙碌起来,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婆子们外院内院忙进忙出的,虽说大娘子是陈家的长女,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可这样的忙碌似乎还是有点过了,毕竟还有管家的二姨娘在呢,什么事情不需要经过她而要大夫人直接去办的?

    二姨娘很是疑惑,但却无法问出个端倪来。她派到正院儿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也只说大夫人在给大娘子采买一些私房,这是做母亲的给女儿添的妆,二姨娘也无话可说。

    三娘子一改早先处处对大娘子和五娘子挑衅的姿态,连着几个月连香草居的大门都没进过。

    二姨娘严禁她再去找那两姐妹的麻烦,而大娘子跟定西侯府嫡亲的二少爷的婚事也在京城里传开了,她的那些小姐妹们个个都听说了这件事,一到聚会的时候就叽叽喳喳,羡慕嫉妒不已,害得她如今连出门都给忌了,免得听到别人说起大娘子的幸运而心头烦躁。

    二姨娘对现在这种形势很是不安。她一向都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里,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然而如今这看不清、摸不透的情形,她发现自己一向自傲的洞察力居然派不上用场了,不由便有些心头惴惴。

    眼看着大娘子的婚期慢慢到来,终于,事情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天,陈启郡正在书房里核对大娘子的嫁妆。这本是大夫人或者二姨娘应该做的事,但他却在近期听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传言,似乎大娘子的嫁妆里面有玄机,他惊讶之下,便决定亲自看看。

    原先他并不怎么相信传言,就像年前也有流言说二姨娘要对嫁妆下手一样,最后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这回想必也是有心人故意造谣吧?

    然而仔细察看之下,他却连连皱起眉头~

    这嫁妆单子果然有古怪!

    倒不是说嫁妆单子上所列的东西有问题。身为侍郎之女、侯府未来的少奶奶,大娘子的嫁妆自有规定的规格和品级,这不是能够随意造假的东西,二姨娘不会也不敢在这上面做文章。然而如果拿购买嫁妆的钱和量两厢对照的话,问题就来子。

    钱和量对不上啊!

    按照单子上列出的数量,实际用出去的钱财怕是可以置办两套都有了!陈启郡也是个精明的人物,如何不能够一眼就看出毛病?

    他不禁心头一阵火起。

    就算他知道二姨娘有心从中贪墨,他也原本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这贪墨的量也太大了,打量着他这侍郎府是财神窟么?也不想想他huā了多大劲儿才攒下了这片家业,光靠朝廷的傣禄连他们一家人都养不活!

    他恼怒地拂袖而起,便想要去找二姨娘好好申斥一番。然而前脚一迈出房门,却又立刻改了主意,想了想便转向了家里的库房。

    大娘子的嫁妆都在那儿放着呢,他还是亲眼去看看比较好。

    来到库房,看管的婆子哪里敢阻止老爷的入内?忙带着谄媚的笑容打开了房门,转头就赶紧派了手下的小丫鬟匆匆跑进了后院儿,紧接着,大夫人和二姨娘就都得到了消息。

    大夫人满心的得意,二姨娘一脸的错愕,前后脚来到库房,正好对上陈启郡黑得像姜一样的脸色。

    “见过老爷。

    ”两人娇滴滴上前行礼,然而等了半天却没等到陈启郡的回应,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两人不由都是一愣。

    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大夫人看见陈启郡只是冷冷地看着满屋子的嫁妆,不由好奇地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粗看似乎没什么问题,然而她仔细一瞅,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顾不得行礼了,她直起身来,然后直接冲到那些嫁妆的前面,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脸色一片惊惶“这怎么是黄梨木的桌子?不应该是红檀木吗?还有这酸枝椅,年份为何如此之少……………,啊!这珊瑚怎么比说好的六尺高足足矮了一个头?!”

    她一惊一乍地叫着,将嫁妆的种种不足之处一一说出,听得陈启郡的太阳穴一阵急跳,二姨娘则瞬间脸色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怎怎么可能?!”她喃喃地说道,一时之间完全没了主意“我,我不是……”

    陈启郡脸色铁青,转过头来瞪着她,咬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嫁妆之事不是交给你了么?你怎会出这种纰漏?!”

    大夫人一转头,眼中已经满是泪huā,瞪着二姨娘凄声道:“二姨娘,我不管你平日有多恨我,可大姐儿总没得罪你吧?况且她是要嫁进侯府的,你却如此在嫁妆上做手脚,是要大姐儿嫁过去以后抬不起头做人么?大姐儿没了面子,也就是我们陈家没了面子,你怎能如此不顾大体?!”

    二姨娘脑中“轰”的一声,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些日子来的迷雾弥漫,全都在一瞬间融会贯通,她终于知道大夫人想要做什么了!

    顿时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她心里熊熊点燃,她恨恨地盯着大夫人,后悔不迭一终究还是疏忽了啊!

    没想到原本很是优柔寡断的大夫人这次居然有如此魄力,不惜以大娘子的嫁妆为凭借向自己发难。难道她就不怕大娘子的婚事因此而受到影响吗?

    “姐姐,这事儿确实是我督导不利,想来是办事儿的人利令智昏,竟然瞒着我做下这等瞒天过海的事情来!还好今儿个老爷亲自来看了,否则若是等出阁之前才发现问题,怕是这个坎儿就真的迈不过去了!”

    二姨娘压下火气,很是诚恳地说道,表情肃穆,显得极为认真的模样,倒真像是个毫不知情的人。

    陈启郡听她这么说,脸色倒是好看了些。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下人们胆大包天、中饱私囊,也不是没有的。而二姨娘如此大方承认了错误,也许……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大夫人倒是一愣,没想到一向好强的二姨娘这次居然这么简单就服了软。然而偷觑了一眼陈启郡的脸色,她立刻就知道自己低估了二姨娘。

    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的招术啊!

    见状,她也不再迟疑,恨恨地说道:“二姨娘,我不管你是不是有心的,存心也罢、疏忽也罢,我只希望你能赶紧把这些缺的东西都补上,不对的东西都换掉,免得拿了出去丢人现眼!我可不希望被面儿的事情再发生一鼻!”

    “被面儿?什么被面儿?”陈启郡倒是有些愣住了,不由问道。

    大夫人看了二姨娘一眼,便将大娘子的被面儿被三娘子绞烂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泫然欲泣道:“老爷,妾身原本想着,三姐儿不过是个孩子,做出这等事来,也难以怪到她头上。再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也没什么用,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没想到竟然会一而再、

    再而三地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两次都是我们运气好,逃过了一劫,难道以后次次都要依靠运气,才能安然度过吗?”

    陈启郡松开的眉头又再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三娘子这个孩子他却是很清楚的,是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人!而想深一层,三娘子一个半大的孩子,又如何能自己想出这么个阴损的办法来?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而谁又能有那么大能耐指使得动她?

    另外,既然三娘子都有可能被人挑唆,那这次这些嫁妆的事情难道就真的单纯是下人们的贪桩枉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