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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霓挂雨，雄风拂槛，残蝉噪晚，暝鸦零乱。小怜走在吴府后院的小桥上，看见霜风吹起一池的縠皱波纹，她紧了紧身上的云纹青绫披风，笑意盈盈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玉兔子。这只兔子是子南送给她十三岁的礼物，他刻了几个月有余，手上多了好几个口子，才雕刻而成，虽然雕工不是太好，小怜却喜欢的紧。
犹自欢喜，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丫鬟碧桃一脸焦急地跑了来。
小怜回眸，温和笑道：“碧桃，莫要失了礼节，有事慢慢说。”
碧桃喘了口气，才道：“小姐，我刚才听大娘说，有人向秦府提亲了！”
小怜心中一惊，想了片刻才道：“不论是谁，子南哥哥都不会答应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自古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秦公子不能做主啊。”碧桃扶住小怜，道：“小姐快去看看罢。”
小怜浑浑噩噩地走开。子南刚刚送给她生日礼物，怎会转眼就去娶别人呢？雾霭溟溟，须臾间，她面前已是秦府，她推门进去，只见子南正笑着迎接她。
“子南哥哥，我听说……”她慌张地走到他身旁，眉心忧愁点点。
子南轻轻覆住她的口，笑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她轻轻挣开，道：“小怜懂得子南哥哥的无奈，小怜只想知道，子南哥哥的心是怎样……”
子南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忽然一阵怪风，迷了小怜的眼，待她将眼中沙揉掉，只见子南捧着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脸上尽是诡异笑容，嘴角流下一丝血涎，道：“小怜，你瞧，我的心是你的了。”
小怜惊愕地看着胸口只留一只大洞的子南，吓得魂飞魄散，放声大哭。
“小怜，小怜，你怎么了……”子南紧紧抱住疯魔大叫的小怜。
小怜终于惊醒，神情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子南，她哭得累了，方才的她犹如已经死过一般，那种心痛，无言可表。
“小怜……”子南见小怜终于安静下来，不禁轻声唤道。
小怜目中含泪，她终于看清了子南的面容，是他将她从梦魇中唤回。第一时间更新她口中喃喃：“子南哥哥，不要离开我。”
子南闻言，眉心愁绪深重，柔声安慰道：“放心罢，子南哥哥永远跟你在一起。”他摸了摸小怜滚烫的额头，向清砚道：“药还没熬好吗？”
清砚回道：“还要一会功夫。”
子南叹了口气，轻轻将小怜拥入怀中，她的身子愈发瘦弱，想必他不在时，她受尽了委屈。那时他救小怜心切，原以为小怜进了秦府一切都会好转，谁知他竟无力保护她。“母亲又折磨你了罢。”他在她耳畔低声道。
小怜猛地想起白日间姑母说过得话，不禁泪如雨下，现在这个安稳的臂膀，或许即将成为别人的温暖。她下定决心般地看向子南，若是他不得不遵从媒妁之言，那她只好了断自己的性命。她一直逆来顺受，却第一次有了掌握自己命数的想法。
待清砚将药端来，子南喂小怜服下，见她重新沉沉睡去，才起身回房。
“少爷，真的不告诉小怜姑娘吗？”
“罢了，我不想再给她添烦忧。”
几句轻声话语随风而散，屋内一缕袅袅的梦甜香，轻烟弥漫。
……
“小怜，醒醒！”小怜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她支起微乏的身体，睡眼惺忪间看到冯大娘正掐腰看着她。
她猛地一个激灵，翻身下床道：“冯大娘早。”
“早什么早，都日上三竿了，你这丫头最会偷懒，快点，出去把菜买回来。”冯大娘死命地戳着小怜额头道。
小怜觉得额间火辣辣地疼，疑惑道：“大娘，我从来不负责采买的。”
“夫人心血来潮，要吃什么家乡菜。我们厨子不会做，家里估摸着也就你知道些，赶紧出去买回来，做了给夫人吃。”冯大娘横道。
小怜如何会做菜，她低头道：“大娘，我不会做……”
“叫你做你就做，磨蹭些什么！”冯大娘狠狠地掐了小怜胳膊一把。
小怜疼地惊叫，抱住胳膊喏喏道：“大娘，我去，我这就去。”
“哼，早听话不就好了。快去快去，若耽误了，我叫你好看！”冯大娘给了她一个钱袋，推搡着她出了角门。
小怜许久未来到繁华街市，忽然置身其中，竟有些惴惴不安。但见到行人满面笑容，孩童嬉笑奔跑，清风拂着亦或饭馆亦或酒肆的香气轻飘飘地滑过脸庞，竟让人有微醺般的安心，她不觉深吸了口气，朝市集走去。
市集刚入眼帘，小怜便闻得钟鼓敲打之声，只见一行喜轿缓缓而来。前方褐色马上是身着绯色礼服的新婿，他微微笑着，看似欢喜。第一时间更新周围人瞧见他面容，窃窃私语道：“这不是南街上刚中了举的阿无吗？这么快就娶上刘大人的女儿了。”“我看呐，阿无是要有出息了，这娶了当朝命官的女儿，还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小怜闻言凝神看了看他，只觉此人笑容诡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看向喜轿。喜轿两旁随行的媒婆丫鬟面色如常，却未见喜色，整个队伍看似喜庆富贵，却盘旋着浓浓的怪异。但是看热闹的行人却并未发现这点，拍着掌，口中笑闹着：“我们要看新妇！”
小怜被人群拥挤着，离喜轿更近了些。倏然，一只黑猫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嗖的一声扑向轿夫的脸，轿夫惨叫一声，脚下不稳，只见喜轿倾斜倒塌。新婿傻呆呆地坐在马上看着一切，并未动过。新妇半个身子从轿窗中伸了出来，她头上的红色盖头被风一吹，犹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啊！”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呼啦”一声四散逃逸。小怜被人推搡在地，她抬头看去，刚好与新妇来了个面对面。只见新妇的脸虽浓妆艳抹，却依然呈现出诡谲的深绿色。她的双眼向上翻去，看不见一丝的黑瞳。她的嘴半张着，被人为地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小怜只觉自己的呼吸困难，却只能拼命忍住欲冲嗓而出的喊叫。她心跳得厉害，即便母亲过世时，她也是被人架开，不准去看，因此她从未曾如此近距离地见过死人。况且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本来应该是喜气洋洋的婚礼，为何会变成活人与死人的婚礼？她害怕地扭过头去，整条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一个呆傻的新婿仍然骑在马上，正冲着小怜呵呵傻笑。
“你不是中了举吗？你为何要娶一个死人！”小怜向他喊道。
无声，阿无双眸涣散，他早已迷了心智，又如何会听到小怜的质问。小怜咬唇想要站起，奈何她双腿疲软，只能瘫坐在地。她离新妇如此近，甚至她身上的尸臭都难逃其鼻。小怜多想告诉自己这是她的梦魇，可惜，现实总是这样的残酷，她只得看着新妇嘴角勾起恐怖的弧度，惨森森地印入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