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贰章、雨霁 + 杀意浓

敦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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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凰:为了大家,尽自己的全力,全马力,全火力,多写快写,写好写精彩!

    雨过天晴,焕州迎来了一派繁忙景象。

    四处寻觅不着的选秀正使冒雨赶回,并在城外官驿落脚。由于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天,兼之雨后地面实在泥泞难行,等到第二天下午,焕州官吏连同选秀副使庞公公的手下等人一行辛苦赶到驿站时,却收到面无表情的正使长随口中冷冰冰的一句话:

    “尔等为何才来?”

    太不讲人情道理了吧?!

    连花巍听了都有些沉不住气,身边生性耿直的大司牢黑着脸抗辩:

    “此处离云歌有十里之遥,我等一心想来拜见大人,但依昨日的大雨,处处泥坑水洼,若强行赶路,折了马腿事小,伤了人事大,故只得耐心等到路上略干时才动身赶来,还请天使明鉴。”

    虽都是骑马而来,所有人的官服下摆仍溅上不少泥点,看起来有些狼狈,可那个长得如同豹子般精悍的长随却看都不看一眼:

    “如此,各位大人倒是辛苦了。天使大人也是心系国事,催着我等昨夜奔驰赶到,如今淋了些雨,有点头痛鼻塞,改日再请大人们过来相见罢。”

    好大的架子!纵然是皇命钦差,不过一个选秀使而已,真当自己是身怀甚么军国要务的么?!

    焕州百官听得个个横眉立目。焕州三方势力,承王地位超然,与使者同等,不需来迎见,所以剩下两方,州牧署与司马卫空前团结。大司牢还想说甚么,硬是被花巍的眼神逼了回去。司马卫的代表,两位少司马戟指那傲慢长随,刚想破口大骂。被大司马胞弟崔石豹死死拉住衣袖。

    庞公公还在卧床,只派手下一名伶俐的小太监过来。那人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

    “咱家乃是选秀副使面前行走,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天祚殿一品金吾卫(天启官职,主皇宫安全护卫等,通常是羽林军高级军官),云堇纨。”

    “嘶!——”

    诸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官大一级压死人。怪道他如此狂傲,原来是内廷大员身份,而且极有可能是鹤荡山云家的人!

    “大,大人……”

    小太监的汗也下来了。原本的机灵活泛也不见了:

    “咱家,不……您看那个,三日后再来拜诣可否?”

    “嗯。”

    云堇纨如同猎豹般的眼神不见丝毫和缓:

    “如无要事,各位请回。”

    说完不等答话,转身便进驿站。留下门外一堆地方官员们大眼瞪小眼。

    “诸君稍安。我等便在此稍作休息,再回往走罢。”

    花巍望了望天时,取了片竹篾,扶着院柳,抬脚刮起官靴底厚厚一层泥来。其他人见他这般。也没奈何,只得有样学样地收拾装束。崔石豹若无其事地凑了过来:

    “花焕州。”

    “崔兄。”

    因崔石豹虽身份特殊,但在司马卫的正式职司只是个营中令(天启官职,主军中的将令传递,是地方军队的中级军官),所以花巍这样称呼,反倒显得尊重亲切。

    崔石豹微笑着摇了摇首,意味深长地道:

    “屋里的那位想必也是官服上沾了些泥垢,若是不刮了去,恐怕看不出品级上下,不若也有劳请花焕州代我等帮他清理一下?”

    “呵呵。”

    花焕州取手巾仔细拭干净竹篾,递到崔石豹面前:

    “花巍倒有些意思,只是州府尚有许多事务,不如崔兄自己来罢?”

    “今日卫营里有逃兵尚需施刑,石豹也要急着赶回协助大司马处理此事。”

    “如此说来——”

    “我等只好静观了——”

    “不错,哈哈。”

    “如此甚好,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为保自己集团的利益,必须要向选秀使输送一些好处。

    副使庞公公说白了不过是个听差跑腿的人,关键人物,还是在屋里的那位连近待都是一品武官,排场大得吓人的选秀正使。

    但是,焕州三方势力明里斗争暗地角逐,在对方面前,谁也不愿意公开地去做一些事,而把得来的好处分享给大家。

    不如且静观其变,等承王府消息罢……

    崔石豹沉眉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驿舍。花巍嘴角带着笑,心中却有忍不住的焦灼:

    女儿的容貌已入帝王眼,御选秀女之事几乎无可挽回,唯今之计,只有设法接近选秀正使,探清忆蝶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

    如非视作至宝,这个秀女头衔,宁可以一己之罪而弃之;

    如果花忆蝶已深得圣眷,当倾太寒山之力,扶之上青云,夺取凤座!

    ……

    心中想得狂野,一路迎接天使的人马已整顿停当,又往来路悠悠而返。花巍与崔石豹骑在马上,不约而同地回视驿站,仿佛在那小院中有一双巨大深邃的帝王之眼,在窥探着自己。

    这个选秀使,非比寻常!

    ……

    “……你,喝口汤。”

    震九霄一手拄杖,一手端着碗,立在床前。

    “……”

    床上人背向着他侧卧,似已入睡。

    “……我买了些熟菜,小虎已吃过,还留了一些,都在桌上。”

    “……”

    床上人肩头微微一耸。

    “我走了……”

    “……”

    震九霄站了一会,将碗放在桌上,举步向门口走去。

    “我……”

    床上人幽幽开口,震九霄作势推门的手不由停住。

    “我夫君在时,他就不怀好意,时常过来相扰。夫君怯懦,又无钱迁往他乡,只得隐忍,有时见我落泪。也只作不见……”

    震九霄垂首,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泛起另一个悲惨的故事。曾几何时,也有人对他说过那样令人揪心的话:

    “我本称丁。父亲是焕州草见城的一个没落书生。……”

    ……

    从外院传来两个消息:

    庞公公醒了。

    选秀正使已到云歌,由于冒雨而来,身体不适,暂在城外驿站落脚。

    梅儿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斟字酌句地报告给大小姐听。让梅儿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想象中的愤怒、悲伤、无助却都未在那张有些憔悴的绝世容貌上展现。

    花忆蝶只是听着,边推开绣窗。任明媚阳光伴着初霁的清新的风散进小楼里。她的睫毛被光晕染成金色,惹得小萝莉痴痴地望:

    小姐,真的好美……

    “梅儿,从前有个樵夫。过桥时不小心将自己的斧子掉落在河里……”

    花忆蝶边眺着窗外,边轻启朱唇,漫声述说着一个古老的寓言,向来爱听故事的梅儿果然听得出了神:

    “小姐,那个樵夫真傻。老神仙既然那么慷慨,送他金斧,他却为何不要呢?”

    “因为他非常爱自己的那柄铁斧子啊……”

    要告诉梅儿故事的结局么?善者天眷,金银铁三把斧子都归于诚实的樵夫,完美的童话。也从道义上填平了人心贪婪的沟壑。

    花忆蝶想着,却没有开口,梅儿却激动不已:

    “那金斧珍贵无比,定能换得许多银钱,买上十柄——”

    没有什么经济概念的小萝莉鼻尖沁出兴奋的汗珠,想了又想,终于得出结论:

    “不,二十柄铁斧都足够!小姐,梅儿说的对么?”

    小主人凝望着远处的院墙上,驻着两只燕子正亲昵地互相梳理嬉戏,并没有立即回答,梅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小姐,莫非梅儿说错了甚么?”

    花忆蝶面上浮现一丝苦笑,闭目深吸了口气,再吐出去,她回过身来,爱怜地抚着梅儿的头:

    “梅儿,今天你说的没错,可在将来,你或许会明白,那个樵夫的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梅儿像女儿似地放肆依偎在小主人腿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只燕子飞了起来,在窗前盘旋回翔,长尾如剪,剪得阳光断续,楼中人面阴晴。

    我的铁斧子,你在哪里?老神仙的金斧子,还有银斧子,那些都是极好极好的,只是——

    我都不喜欢。

    ……

    选秀正使的随从,一品金吾卫云堇纨恭敬俯首,向座上人禀报:

    “公子,膳食起居都已安排,地方官员也已挡回去了,这天气已经放晴,您看是否明日进城,去联络副使大人,并会同焕州牧等商量选秀之事?”

    “不了,我有点疲倦,只管吩咐副使操办此事便好。”

    “是,还有一事要禀公子。”

    “说吧。”

    “焕州的花贡船已至云州地界,三日内将到,船上除女官、宫人外,还有几个小宫女,都是日常伺候公子的人。”

    “……好好,我明白了,你也辛苦了这么久,带兄弟们出去逛逛吧。”

    “……是。”

    ……

    震九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郝小凤的屋子的。

    他阴沉着脸,拄杖走在南市街头,有认识他身份的,或畏惧或拍马,俱过来招呼,他却视而不见,心中只盘旋着郝小凤的泣诉:

    “两年前我夫君被那人邀去喝酒,却再没回来,我去询问,只说是醉酒落入河底溺死了。我央求他们帮我打捞,只推说寻不到人;前去报官,也无人受理。后来小虎来投,我只得带着弟弟,靠为人浆补洗涮艰难度日。那人假意示好,不时周济与我们。当时,我和小虎对他只有感激,没想到后来他竟然……他还说,若是不依,便将小虎卖去作奴仆抵债;若我随从于他……钱,便不用还了……”

    他低着头匆匆而行,面前有人拦住:

    “震大哥,你这是去那里?”

    他慢慢抬起头,那眼中止不住的杀意,令露着一口白牙正在笑的东魁不由得一惊:

    “大哥,你怎么?”

    “我要杀人。”

    “杀谁?”

    “震——大——勇!”

    震九霄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个名字,同时仿佛听到自己紧啮着的牙齿迸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