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变故突生

施作俑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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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沈苛干脆不再话,他怕忍不住几脚将老师给踢死。

    但是不话能干嘛,越安静越紧张。沈苛觉得手心已经沁出了细汗,滑腻腻的,不舒服极了,只觉蹲在这里太过明目张胆,至少下面的畜生有一半发现了他们,虽然它们都没有朝山崖上望上一眼。

    所以沈苛又马上趴在了地上,这样好多了,起码少了三分之二的畜生还知道他在这儿。

    他当然不能心虚,就算心虚,也不能打退堂鼓。

    男人的尊严是比死亡还严重的事,如果流逝的太快就显得不够男人,所以他必须忍下去,一直到忍不住的那一刻。

    他的心思总是在转换,就跟着他的眼眸一般,虽然在转,却不敢再朝下面瞧上一眼。因为下面的情况瞧上一眼便会起鸡皮疙瘩,不定两条腿还会发软。

    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而且对方显然并不欢迎他们。

    注意力分散的人,总能见到一些特别的光景。

    沈苛的目光忽然睁大了一分,因为他瞧见对面的山崖上竟还蹲着一人。

    就如同他们一般,蹲在荆棘下不易发现。

    虽然距离有些远,可他还是将对方仔细的瞧了一番,是位老人,白发苍苍的人肯定不会太年轻。

    “老师,你瞧对面那人想做什么。”

    书生自然不知在深林中还有旁人,他一直注视着下面的事态,全无旁骛。所以听见沈苛的话,难免露出吃惊之色,拾回目光,向对面山崖投去。

    然后他忽然趴下了。

    他一趴下就觉得对方应该看不见他了。

    他并不是惧怕那个老人,更是从未见过,而是他的心思转的太快,只要对方没有看见他,他便可以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没有一个老人会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玩。

    但他不敢肯定对方是否瞧见过他,所以他开口道。

    “那个人来了多久了?”

    沈苛瞧着书生莫名其妙的举止,早就觉得有趣,道。

    “我向那边看时,便已经在了,他是老师的仇人么?”

    书生摇摇头,道。

    “看来对方应该也是觉察到林中的古怪,才寻到此处的。”

    起此事,沈苛又只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的朝下面瞟了一眼,密密麻麻,连绵不绝,可怖的东西委实不少,道。

    “能瞧出其中蹊跷处么?”

    书生道。

    “那潭湖水。”

    沈苛闻言一怔,触目望去,只见各类野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湖泊,尽皆一致望向前方,无一只敢越规矩。看来那潭湖水还真有着可疑之处,只是不知这些野兽在等待什么!

    “莫非湖泊中将有宝物出世,不然这些家伙聚在一起干嘛?”

    书生不知道,他知道的事并不太多,但不见得就没有人知道,也许对面的那个老人便就知道一些。

    “或许出世的是魔物。”

    沈苛不再话,此时显然只有两条道路可行,一是返回,二是等待。

    牢狱中很少出现比较特殊的事,也许是沈苛所知道的范围也并不大。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不弄清楚,一定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们是多么渴望牢狱中出现反常的事,任何一反常的事都能触碰到他们最深处的那根神经。

    没有谁愿意被关一生。

    此刻若是有一处能逃出去的生机,哪怕只有海中捞针的可能,也都会去赌上一赌。

    沈苛也想出去,他有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若是也在这里呆上百年光阴,会不会疯掉。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他不再多一句话。

    书生的耐性极好,沈苛的定力也颇为不错,几个时辰内,他们再未开口。

    世上耐性极佳的人显然不止他们二人,对面山崖的老人肯定能算一个。沈苛不时瞧上一眼,竟发现他连姿势都不曾有丝毫改变,犹如是座雕像一般。

    沈苛也渐渐沉静下来,目光注视着下面,盆地中兽影幢幢,安静地只余下一片呼吸声。

    青青的湖水好像变得愈发青幽,淡淡的气雾笼罩在湖的上空,下面犹如因此失去了几分温度。

    而书生的神情更是古井无波,一双眼睛紧盯着那潭湖水,恍若水里正有个绝色美女正在洗浴,却不见一丝亵渎的眼色。

    沈苛却还是第一回见到,他与书生接触了几年,从未见过他此刻的神情,难道这便是书生的气质。

    当一个人对一件事开始慎重的气质。

    湖水之中到底隐匿着什么?

    无疑是此刻沈苛心中最想知道的事。

    幸好,沈苛的运气一向不错,他并未等待太久。

    湖水在忽然间有了动静,而且动静还不。

    “轰”

    一声巨响徒然从湖中响起,湖水化为水珠向天击去,整片径为半里的湖泊自中央卷起层层破浪,生存在湖畔四周的杂草被浇得透湿,并且转眼间便枯萎死去。

    这潭青青的湖水的确含有剧毒。

    而水雾弥漫开来,湖泊迅速被气雾湮灭,一时之间,整片盆地就已陷入重雾之中。

    沈苛被这声巨响骇的不轻,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然后冰凉的气雾扑面而来,短发被拂得竖直立起,身旁荆棘簌簌颤抖,劲风一直奔袭后方。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竟忽然出现如此大的变故。

    可始料未及的事不止于此。

    突然,沈苛腰部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他只觉胃部一阵抽搐,就似连苦水都给踢了出来。而他的身子也被这道强力给踹飞,背后的荆棘犹如针砭入脊,有如剥肤。

    哪知变故再生,身处半空的沈苛又只觉衣襟一紧,身子猛然抖向上方,一刹一震之间,大脑宛如在壳中撞成了浆。

    接着耳畔生风,身子不由自主的射向天际,这一抛之力竟是如此巨大,但沈苛此刻心中不敢多想它事,若是不有所作为,下场肯定凄惨,所以他勉力睁开双眼,向下瞧去。

    浓雾已笼罩身下棘林,根本瞧不清其中一丝情况。

    这是沈苛的第一眼。

    然后又见浓雾中跳出一只黑螳螂,五尺大,两只前爪犹如刀锋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这是沈苛的第二眼。

    没有人会怀疑这只螳螂前爪的锋利程度,会产生怀疑的人肯定只敢背后议论,沈苛相信若是被它碰到,绝无完整的可能。

    虽然这只螳螂有着刀一般锋利的武器,但最多也只能算是它的第二大本事。

    因为沈苛在瞧第三眼的时刻,刀已离他已近在咫尺。

    如此恐怖的速度正是螳螂的第一大本事。

    沈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生会被一只螳螂给终结,可是刀锋似的利爪又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逼近。

    他能怎么办,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得,他根本一生机都没得了。

    时间像是就此冻结,人生的结局来得如此唐突,沈苛当然不甘心,遇见这种事,没有人会甘心。

    不甘心的人往往会做一些常人想象不到的事。

    沈苛忽然用尽全力向螳螂撞去,他所学的匠术虽然高深莫测,却连皮毛都还未摸到,就是较之常人也相差无几,但千万不可瞧一个人临死前的反扑。

    如果你没死过,就不要高谈论阔。

    下一刻,沈苛只觉好像撞上一块冰凉而生硬的坚铁,强烈的昏厥感油然而生,比之更强烈的却是浓浓的幸福感。

    必死无疑的局面终于变成了九死一生。

    若不是还在半空,他一定会为自己翻上几个筋斗来庆贺一番。

    “封穴术,一指金刚。”

    他从来不浪费任何破绽,此刻身居螳螂怀中,正是反攻的绝佳时机。他闪电般探出右手,食指向螳螂胸前去,只听叮的一声,螳螂的身形被弹了开去。

    但也只是弹开而已。

    坠落的螳螂忽然扑哧一声,背后展出一双黑色薄翼,而后双翼轻振,再度化为一道黑色影子直奔沈苛而去。

    沈苛的身子仍在下坠,同时下坠的还有他的心,比坠入冰窖还冷。

    九死一生的局面又将变成必死无疑。

    哪知此时,一道赤红的狐狸自棘林中蹿出,恍如一道烟似的袭向螳螂,在沈苛惊异的目光中,悄然相撞。

    然后,沈苛惊讶的目光顿时化作一片不可思议。

    赤红狐狸碎了,碎成了烟,赤红狐狸本就是一团像狐狸一样的烟。而黑螳螂就像是从红烟中滑出来的一般,又像是直接穿过了狐狸的身子。

    在它滑出红烟的瞬间,就似变成了一只泥鳅,坚硬的身子已软软的坠下,变得毫无气力。等它落地时,漆黑的身子已然赤红通透,隐然成了一只烤螳螂。

    那只螳螂落地之时,沈苛也摔在了地上。

    唯一的区别在于,一只死螳螂将永远也威胁不到活人。

    当一个已脱离苦境的人,思绪总会渐渐恢复过来,沈苛回想之前的一幕,当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细想之下,若不是那一脚,那一抛,那只狐狸,今日当真难逃一死。

    谁救得他,当然是书生。

    气雾渐渐稀薄,书生的身影在崖畔站的笔直,也许在沈苛眼中看来,从来也没有这般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