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婼宸闻言猛地一愣，否定道：“不会的，怎么会是她呢，当时她并不在诚妃身旁。”
“所以奴婢才说自己不敢肯定，而且也未看见是否有人推了她。但是娘娘，奴婢看的真切，诚妃是因为踩到了玉贵人掉下来的半块宝石才滑倒的。”
“什么？”这事儿婼宸还真没想到，惊讶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半块宝石？”
雪雁仔细回想了一下，道：“之前娘娘和玉贵人站在一起说话时，玉贵人脖子上挂着的珠串的坠子掉了下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红玛瑙。当时人声鼎沸的，这掉下去的动静也不大，所以似乎大伙儿都没瞧见。但奴婢看见了，也正想要告诉玉贵人，可那时诚妃就来了。大家都忙着避让诚妃，奴婢给打了个岔儿，就也忘了这事儿。”
婼宸听明白了，释然道：“那也算是巧合，不会是珠玉有意陷害的。你不也说了，那红玛瑙是自个儿掉了的，并非是珠玉有意为之。”
“话是这么说，可也太凑巧了。”雪雁撇撇嘴，“反正奴婢觉得，玉贵人也有嫌疑。”
婼宸知道她对珠玉其实一直不大喜欢，此刻也只能笑劝道：“你自己想想，珠玉先前怎么能知道诚妃要经过那儿？她又不会未卜先知。而且她与诚妃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她？”
“那也许不是为了害诚妃跌跤，而是为了害您呢？您当时就站在那儿，这稍微一动，不就踩上去了。”
“那她与我又有什么冤仇？若不是我，她也当不上今日这玉贵人。”
“那或许她根本不愿意做这贵人，又或者在宫里过得并不开心呢？”
雪雁倒是随口这么一说，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婼宸一怔，竟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然珠玉能够得宠全赖与她，但是自她从避暑山庄归来之后，她们二人就再没有独自说过话了。倒不是婼宸想要疏离她，只是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实在不能面面俱到。而且颙琰十分宠爱珠玉，婼宸也就觉得不需要特殊对待她了。
但如今听雪雁这么一说，婼宸却忽然在想，是否珠玉真的过得并不开心？在宫里，恩宠固然重要，但是否有了恩宠就有了一切？看来，她还真是怠慢了。
雪雁看她良久没有说话，讶异道：“难道……真被奴婢说中了？”
婼宸叹道：“未必像你说的那样，但对于珠玉，我确实是忽视了许多。等诚妃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记得提醒我经常请她过来聚一聚。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举荐的人，总不能到最后，反倒是我们生疏了。”
“是，奴婢记下了。”
婼宸笑了笑，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看着不早了，你说今儿皇上还会过来吗？”
“娘娘不是说皇上一定会来吗？”
婼宸扯扯嘴角：“我说的也做不得准，或许皇上留在庆寿堂安抚诚妃了。罢了，你伺候我洗漱吧。”其实她还是觉得颙琰会来的，只是忽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应对了。
作为妻子，她不想欺骗自己的夫君，可日子一天天过，她瞒着他的秘密也越来越多。琳琅曾对她说，要以真心换真心，但他是皇上、是帝王、是这全天下的主宰，帝王怎会有真心呢？即便是如杨贵妃那样得宠，最后唐玄宗还是让她自缢在马嵬坡，感情怎敌江山社稷？
所以她不敢，她可以将他看做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不敢将他看做与自己休戚相关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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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颙琰有没有来婼宸并不知，她躺倒床上翻来覆去的许久才入睡，这之间仿佛有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但极轻微，想来应该是守夜的宫女与太监吧。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妃嫔晨昏定省的时间了。雪鸢已推说皇贵妃身体不适，将大伙儿都打发了回去，众人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们也知道婼宸在庆寿堂里忙了一天，所以都各自回宫了，唯有琳琅留了下来，在偏殿等婼宸起身。
听雪鸢说琳琅在等自己，婼宸不禁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头发也只是梳了个简单的一把头，又穿了寻常的团寿纹袷氅衣，就匆匆赶到了偏殿。
“琳姐姐，你等了我许久吧？”
琳琅看她来了，站起来迎上前去，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也没多久，我知道你累了，便不许她们吵你，好让你多睡会儿。”
婼宸揉了揉太阳穴道：“是累，我昨儿一直睡不着，都不知道几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姐姐昨儿休息得还好吗？”
“还成吧，”琳琅苦笑了下，“毕竟出了那样的事儿，这宫里头能有几个人睡得好？你还没用早膳吧？快传膳吧，用完了咱们去庆寿堂看诚妃去。不管之前她与咱们有什么仇怨，如今她也够可怜的了。再说你身为皇贵妃，这件事情不能不管。”
婼宸应道：“我明白，不过早膳我就不吃了，我也不觉得饿，咱们这就去吧。”
“还是吃一些好，别把自己的身子也累垮了。”
婼宸笑道：“姐姐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我可爱惜得很。只是现在实在没有什么胃口，等先去瞧过了诚妃，让我安心了再说。”
琳琅看她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二人遂带着近身的宫女雪鸢与夏莲，匆匆赶到了庆寿堂。没想到的是，商景霨竟然还在，也不知是一夜未走，还是早起就来了。
“微臣参见皇贵妃，参见莹嫔娘娘。”商景霨嗓子有些哑，看来也是累着了。
“起来吧。”婼宸此时仍在院中，还未踏入诚妃休息的屋子。“诚妃怎么样了？”
商景霨道：“回娘娘的话，诚妃娘娘身子十分虚弱，但性命已无大碍。日后只要好生调养，虽然不可再生育，但健康长寿并不难。”
婼宸总算稍微放心了点儿：“那就好。眼下她是醒着还是睡着？本宫想去看看她。”
商景霨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诚妃娘娘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到此刻都还未合眼呢。微臣给她开了安神的方子，她也不肯喝。”
“那你是在庆寿堂留了一夜未归了？”
“是，”商景霨看向诚妃住的屋子，“臣怕昨儿夜里诚妃娘娘病情反复，所以不敢离开。”
“商太医辛苦了。”婼宸想了想，道：“既然诚妃性命已经无虞，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不然若你也累坏了，谁再来调理诚妃的身子？”
商景霨心知此时也做不了什么了，便应了下来。但离开之前，他又叮嘱婼宸，若是能劝诚妃好好睡觉，便尽量劝一劝她。毕竟休息好了，身子才会康复得更快。
待商景霨走了，婼宸与琳琅便进了屋，果然瞧见玟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盯着上方，脸上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无。她的近身宫女芙盈守在一旁，看着也像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琳琅虽然听婼宸说了两句，但未曾想到她竟然憔悴成了这副模样，当即走上前道：“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怎的脸色这样不好？听太医说，您一夜未眠，如此可不利于养病呀。”
玟沁转动眼珠子瞅了她一眼，便又继续盯着上头看了。
琳琅看向婼宸，婼宸耸耸肩，表示她就是这样。琳琅蹙蹙眉，索性坐到了床边：“不管怎么样，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您这样，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玟沁倏然惨笑道：“亲者痛仇者快？这仇者，可不就是我眼前的这两位吗？”
琳琅倒吸了一口气：“并非是嫔妾与皇贵妃害的您！”
“反正如今是随便你们怎么说了，”玟沁气若游丝，“我没了孩子，也没了生育的能力，我对你们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琳琅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就听婼宸道：“怎么我昨日对你说的话，你就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呢？不是我推的你，也不是琳姐姐，真正害你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你倒是拿出你以前针对我的劲儿，来把她揪出来啊！”
玟沁沉默了会儿，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婼宸，嗤道：“揪出来？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当我只是听从了梁蕊儿一字半句的就污蔑你？我摔倒的时候，身后有没有人推了我一把，难道我不清楚？”
婼宸听了此话，却是心头一跳，立刻追问道：“真的有人推了你？”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骗你的意义吗？”玟沁说着，眼泪就汩汩地流了下来。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年轻，所以没有那么悲痛，因为她还能劝慰自己，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可她生下三公主后，她的三公主又生有残疾，不被颙琰喜爱。所以她一直等着、盼着，希望自己能再度怀孕，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十六年！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小阿哥，竟然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她自己也永远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但婼宸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惧意。她听了雪雁说的那些，以为诚妃真是不小心踩到了珠玉掉下来的红玛瑙才摔着，可如今看来，这竟然只是个巧合。又或者，是诚妃将要滑倒时，有人非但没有扶住她，还眼疾手快地推了一把。
可她昨日已经仔细分析过在当时在诚妃身边的人，无非是芙盈、梁蕊儿、琳琅与她四人而已，但除去琳琅与她，芙盈和梁蕊儿怎么可能这样做呢？婼宸当真想不明白了。